北京大学王恩涌教授主讲才斋讲堂 阐述“文明与地理”

5月19日晚，北京大学地质地理系前系主任王恩涌教授与师生共同探究了千百年来文明演化与地理环境差异之间的关系。此次讲座是北大研究生院主办的才斋讲堂第十九讲，研究生院副院长刘明利主持了此次讲座。

王恩涌教授介绍，当今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是几千年来各种文明兴盛、消亡、彼此影响的结果，为在这千头万绪的关系中寻得一定的因果关系，王恩涌首先对古代农业的起源进行了探求，并详细介绍了游牧民族对既定文明体系带来的三个阶段的冲击。

第一阶段主要是以波斯为主的游牧民族对古农业国埃及、巴比伦及印度河流域版图的重新构建。作为农业发展的命脉，良好的水利条件催生了尼罗河流域的埃及文明、两河流域巴比伦文明及印度文明。而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相对于定居的农业民族，呈现出了明显的流动性。活动范围上的重合以及土地的竞争，使得波斯（伊朗）游牧民族不断冲击原始的农业国。起于伊朗高原的波斯面积广大，有高处畜牧、低处农业农牧结合的经济，一旦形成国家，冲击力极大。埃及、巴比伦逐渐衰亡，公元五世纪，波斯基本上确立了对这片地区的统治。

第二阶段是阿拉伯、匈奴游牧民族对欧亚原有体系的冲击。通过图片，王恩涌直观地展示了希腊的环境特点：多岛屿少平原，海岸线破碎多港口，农业受限，但辽长的海岸线成了希腊人发展的生命线。于是不断通过橄榄、葡萄等交易来换取粮食，解决有限的土地与增长的人口之间的矛盾，是希腊发展的主要途径。而不断扩大的活动范围使得希腊波斯之间的冲突不断；分散的地理结构，也影响了希腊小国寡民的形成。各邦内部发展有异，虽没有绝对实力可以统一各邦，却争斗不断。最终马其顿亚历山大占领希腊，并挥师波斯，统一了埃及巴比伦印度河流域，消灭了波斯帝国，但他所建立的疆域也难逃一分为三的命运。

罗马人在公元五世纪统一意大利后，积极谋求对外发展，通过对希腊方阵战术的继承、辅之骑兵、攻城的技术，最终连接了欧亚非三洲大陆。然而农业的不能自给，军事上长期战争和政治上军事独裁演化的君主独裁，使得罗马最后被亚洲的游牧民族匈奴人所灭。罗马人的衰亡，给阿拉伯人的兴起创造了条件。阿拉伯骑兵通过马鞍子、马墩子的设置、骑术的改进和骆驼在运输中的应用，并将民族和宗教结合发动“圣战”，由最先的基地阿拉伯半岛，发展至海湾南部，最后占领埃及巴比伦的农业地带。北向受到法兰克的阻挡，东向为唐朝所扼，加之版图上长条状的地理形状，阿拉伯帝国难以继续扩大。于是在希腊、罗马都已时过境迁之时，阿拉伯文明得以与东方的儒家文明并肩生辉。

而中国北方蒙古人则带来了游牧民族的第三次冲击。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个部落的基础上，骑术的革新大大提高了军队的行动速度和作战能力，尽管由于宗教的缺失、农业中心的缺乏、人口的稀少，蒙古帝国迅速分崩瓦解，却建立了土耳其的奥斯曼帝国、印度的莫活儿王朝、中国的元朝，极大打击了原有的势力体系，改变了世界文明的版图。于此同时，免于游牧民族冲击的西欧，走上了复兴的道路。

对于西欧的复兴，王恩涌首先分析了西欧独特的地理环境：“欧洲没有大的平原，三个半岛以山地丘陵为主，平原集中于沿海，向北则温度逐渐下降，且地中海条件下雨热不同期，使得小麦适应欧洲的气候需要时间。”通过风车将低洼的沼泽改造为旱地，提高牛马牲畜效率，改两亩制为三亩制，这就使得一直处于积累状态的欧洲农业在公元十世纪获得了较大的发展。农业的发展为手工业、商品经济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政治上商人阶层的兴起，并最终与国王联合，催生了君主立宪制，全国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而地理大发现的成功，更是将世界带到了西欧的面前。

而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国是另一派景象。自从春秋战国，得武力者得天下；中国是大平原的国家，土地与不断增长人口一直是最紧要的问题，只有人均耕地发挥最大效益、人均受益最大之时，才有盛世的出现，“当然和皇帝的政治有关系”，他补充道。土地与人口问题的循环出现，也很能解释中国历史呈现出周期循环的特点。逐渐的闭关海禁政策也与同时期西欧的积极对外扩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中西一系列现象进行了对比，实际上也对西欧进入工业文明的环境特点进行了阐发。除此之外，王恩涌教授还解答了“西欧与希腊罗马不同发展道路”的疑问。“西欧的技术生产进入了工业化阶段，经济的持续状态摆脱了农业的瓶颈口。有了新的经济形式，新的经济增长方式，技术机器能养活更多的人，”他指出，“而不是伤害农业发展，这就使得经济获得更大的发展。同时武装技术改变，西欧的枪炮，其威力打破了游牧民族的骑马射箭的威胁，这些都是理由。”

除了他自己手绘的示意图，ppt上的地图成了王恩涌教授最主要的展示思路的工具。宏观的视角，平静的语调，他以84岁的高龄，不倦地讲解了2个小时，与听众毫无保留地展示了他的思考成果。

最后，通过引用冯友兰先生《中国哲学简史》“哲学是地理条件的反映”和年鉴学派历史学家“人类的历史长期受影响的是地理”的话语，王恩涌教授展示了“经济—政治—思想”的影响模式，并为这一讲下了一个结语：“地理提供一个条件，不是一个决定因素，但是无疑起着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