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市规划研究院副院长王凯的“规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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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1963年11月出生于江苏南通，1986年7月本科毕业于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1997年6月、2002年6月分别获得清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硕士、博士学位。 2002年11月至2003年11月在英国卡迪夫大学做访问学者。

　　1986年至今工作于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现任副院长、院总规划师、教授级高级城市规划师，兼任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城市规划学会理事。

　　先后主持和参与全国城镇体系规划（2005—2020）、中国城镇化发展速度与质量的评价和预测研究（科技部）、我国大城市连绵区的规划与建设问题研究（中国工程院）等40余项规划设计与研究，其中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获国家优秀工程设计金奖。主要著作有《国家空间规划论》等。

　　【故事】

　　3月21日上午，王凯在清华大学参加一个会议，下午4点，他要乘飞机赶往江西，我们只能利用中间的这段时间对他进行采访。当我们赶到位于车公庄西路的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时，王凯已等候在电梯门口。在家乡媒体面前，王凯谦虚地称自己是“小老乡”。近两个小时的采访，王凯回忆少年时代在南通的学习生活，讲述自己20多年从事城市规划设计研究的感受，话语中充满对家乡的感激。

　　犹记当年琴乐声

　　小时候，王凯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的家在河东街。王凯记得，那里有一条河，可以行船，河里经常有许多船。虽然王凯不知道那条河的名字，虽然那条河后来被填掉了，但在他的记忆里，那条河始终在流淌。离开南通这么多年，王凯依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家乡话。他说自己是喝着濠河水长大的。

　　王凯还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到钟楼那里玩。高高矗立的钟楼，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王凯就读的学校叫南通印染厂五七学校，也就是现在的南通市一中。在这所学校，他从小学部一直读到高中毕业。

　　在小学部，王凯读的是文艺班，班主任叫徐念成。说到徐老师，王凯至今依然很动情。当年，王凯是徐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更让王凯感动的是，几十年后，当他和当年的同学见到徐老师时，徐老师依然能记得许多学生的名字。

　　那时候，文艺班经常组织开展各种各样的文艺活动，还曾排演过《白毛女》，王凯扮演的是杨白劳。

　　这个班后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学表演，一部分学器乐。王凯学的是器乐，小提琴、二胡、扬琴都学过。“那时候，文化课只是教育的一部分，学校更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 ”在王凯看来，小学阶段接受的教育是真正的素质教育，这样的教育让他终身受益，比如现在向领导做规划汇报，他当年学过的朗诵和表演就派上了用场；比如他从事的城市规划设计研究，这个专业不光要有很好的理科基础，还要有足够的人文知识，有良好的艺术感觉，而当年接受的教育，正好让他拥有这方面的优势，所以他做了20多年的城市规划设计，没有吃力的感觉，总是觉得很开心。

　　2009年，南通市一中90周年校庆。有校友建议给母校捐一个纪念碑，并让王凯负责设计。王凯经过思考，设计了一口井，含义就是“饮水思源”，表示学生不管走到哪里，取得怎样的成绩，都要感恩老师，感恩母校。

　　迎来事业黄金期

　　1981年，王凯从南通市一中高中毕业，当年参加高考，因为考取的学校不理想，他放弃了。王凯的父母于上世纪50年代支援内地建设去了山西，王凯便转学到当时父母工作的太原市，第二年考取同济大学，学的是城市规划专业。“用今天的话来说，我那时就是高考移民。 ”王凯开玩笑说，“不过重读一年还是很值得的，如果第一年去读自己不喜欢的那个学校，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

　　大学毕业后，王凯进入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工作。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是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直属科研机构，是全国城市规划研究、设计和学术信息中心，主要职能是为住建部有关城镇规划战略、空间布局规划等方面的政策制订提供配套服务，同时承担科技部、中国工程院等单位关于城市建设方面的一些重大科研项目。王凯在这里一干就是26年，从一名普通设计人员成长为一位高级规划师，2009年，成为规划院总规划师；2011年，担任规划院副院长。

　　1988年，海南设立特区省，最早的规划，王凯曾参与设计。

　　上世纪90年代，王凯主持和参与过杭州、宁波以及整个长三角地区的城市发展战略规划设计。

　　2000年以后，国家的建设重点由南往北转移，王凯先后主持和参与环渤海地区、辽宁沿海地区的规划设计。

　　2004年，王凯主持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该规划获国家优秀工程设计金奖。

　　2005年，主持住建部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个规划——全国城镇体系规划，确定2005年到2020年中国城镇化发展的总体战略，包括到2020年我国城镇化的规模、发展速度、重点发展的城市等。

　　2008年之后，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最大变化是从外需拉动转变为内需驱动，这个转变意味着未来10到20年内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很重要的推动力是城镇化。新的形势给城市规划设计带来新的课题，最近几年，王凯参与了中国工程院由徐匡迪任总负责人的中国特色城镇化问题研究项目。王凯认为，我国的经济总量上去了，经济管理能力和组织能力也要相应跟上，这方面的能力，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市。我国东部已经有了上海、广州、北京等中心城市，中西部的城市也要起来，和国际接轨。为此，王凯于2011年提出“国家中心城市”的规划设想。这个设想一经提出，立即引起广泛关注。

　　回顾自己从事城市规划设计研究的经历，王凯很庆幸：“伴随着改革开放后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我国的城镇化也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时期，我恰好赶上这么一个好时期，迎来了自己事业的黄金期。 ”

　　王凯对家乡的建设和发展一直非常关注，这不光因为他是南通人，还因为他的导师吴良镛先生与南通有一份特殊的情缘。

　　王凯认为，南通的发展不能脱离长三角这个框架。长三角区域规划是一个以上海为核心的世界级城市规划区，南通是其中的一部分，作为长三角的北翼城市，南通要有自己独特的定位和功能。

　　●尊重自然

　　南通具有江海连域的区位特点，是沿海大通道上的一个节点；南通也有良好的自然条件。南通的发展，首先要对良好的自然条件加以尊重，对既有的水网、湿地和一些自然保护区认真加以保护。“房子可以盖，路可以修，但自然条件不能变，区位不能变，保护的意义比建设的意义还要重，”王凯说，“过去我们的发展理念仅仅是强调经济增长，仅仅是用地的扩张，现在我们更多地看到发展与不发展的辩证关系，我们的山、林以及河、湖等水系，要严格地保护起来，这是一个涉及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问题。 ”

　　●善待历史

　　南通有很好的历史文化，特别是近现代以来，有许多精华，张謇在南通的实践，创造了很多城市建设历史上的第一。善待历史，就是要将这些历史遗存好好予以保护。南通在这方面做得不错，特别濠河一带，很多遗存都认真保护起来。在王凯看来，保护这些遗存，不仅是在保护历史文化，也是在保护走出去的南通人与家乡保持联系的重要情感纽带。王凯说：“我回到南通，就想去看看当年上学时每天经过的钟楼；回到市一中，就想去看看自己当年的教室。 ”

　　王凯还强调，保护历史文化，不只是保护古代的，包括上世纪50年代以后的一些历史遗存，也要认真加以保护。现在有个误区，一说到历史文化，就是民、清以前的，其实不同时期的历史文化都要加以保护。不同时期的历史遗存，承载着相应的历史记忆，城市是一个历史片段的拼接，每个时期都有它相应的痕迹。一座城市就和一个人一样，有它的童年、青年、中年、老年，不能童年留下的东西，到了青年时代就没有了。

　　●立足民生

　　城市规划、城市建设的根本目的是为百姓服务。市民最关心的问题其实就是简单的公共服务，比如社区层面中小学布点、商业中心的布点、交通设施的布点、文化设施和体育设施的布点等。花多少时间能走到一个公交站点、走到一片公共绿地，这样的问题对普通市民来讲可能远比在哪里又建起了一个标志性的建筑更重要。

　　王凯告诉记者，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关注城市公共服务问题。广州最近有个做法在全国影响较大，就是在整个珠三角地区建立一套区域绿地系统，将若干个城市连接起来，如果有人愿意，他可以沿着绿地从广州骑车一直骑到深圳。王凯说：“广州这样做，不光对老百姓有利，这件事本身也是建设行为，也能拉动投资。 ”

　　●提升品质

　　首先要完善城市的功能。南通有比较好的工业基础，但过去可能更多地关注工业，新时期要更多地关注第三产业，进一步完善产业功能的配比。

　　其次要注重环境建设。环境建设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比如建一个广场或者标志性建筑的同时，要对周边环境有通盘考虑。南通已经有了城市规划，宏观的、结构性的内容已经有了，要在深入细致上下功夫，每一个街区、每一块地、每一个景点，都要像做濠河那样精心去做，一点一点地把城市环境建设好。

　　王凯介绍，现在国际上已经提出环境竞争力这一概念。几年前，纽约做了一个城市研究报告，报告指出，保留世界一流城市地位靠的是一流的产业，而一流的产业靠的是一流的人才。怎样才能留住人才？靠的是一流的环境品质。在国内，杭州在这方面做得较好，在西溪湿地那边，吸引了大量的文化创意产业，聚集了一批文化创意方面的人才，它的经济产出已经不是靠普通工人卖苦力来赚GDP，而是靠它的高品质来发展。王凯认为，南通人很聪明，搞科技、文化创意产业有很好的基础，南通在这方面有条件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