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二是我曾经跟踪采访过的养鱼专业户，因为我们彼此欣赏，虽然一直保持联系。但近年都因为太忙，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

不久前，她计划由伦敦直飞北京，说要和我好好叙叙旧，谈谈她在教育儿子中的困惑。这天，我们在电话里说了很久，每句话都是她儿子的话题--

"南雁，你知道我经营饲料公司虽然很早，但行业随着生猪价格的波动，一直不太景气。加上逐年应收款增大，企业每况愈下。那年我去北京，虽然站在星级酒店门前等你，你不知道我住在它不远处的地下室啊--"

"我不是住不起好的饭店，自打儿子在英国上学，我们的生活水平又倒退到20年前，一切辛苦都是因为儿子留学，我们在国内给他打长工啊！"

我才知道她儿子在英国留学，我还以为他属于拿奖学金类的优等生。

她说，那样就好了！原来，她儿子的同学第一次考研没考上，那家家长过于爱面子，便送他儿子到英国读书，黎阳二儿子的情况和他的那位同学一样，他也提出要去英国升造。他们找的那家出国中介说，那个学校怎么怎么的好，可以硕博连读，两年拿博士学位。

"当时，我和我老公并不主张儿子出国留学，对他提出三点要求：

1、你是金子，哪里都可以闪光。投资你去国外留学，不如投资给你在中国创业。

2、真的要去国外留学不如去南非，那里留学一年的费用，大约是留学英国一年的三分之一。

3、无论你去哪国留学，都要拿到他们在我国教育部承认备案的学位和学历证书。你说我讲的可对？

"可南非的学校有它教育资源的缺失啊！因为--"我插了句话。

"南雁，请你不要插嘴"我知道按照常规，她打断我的话，往下一定讲她的大事和难事了。

果然，她此时是在伦敦给我电话。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路过北京呢，你原来没回啊？"我追问原因，她说她回来又去了。

"你一个多月飞两次，太辛苦啊！"

她说辛苦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心疼。在电话那头，这个商场女强人说的事让我惊诧！

"这几年，我们的企业像过山车，好好坏坏，我先生因耳根软，又以扶贫的名义在江西并购了一家不景气的饲料厂，因经营不善，那里的贷款还要老厂还。不瞒你说。我连住的房子都抵押给银行了，我跟儿子讲，你只要好好学习，我们砸锅卖铁都不怨。"

"谁想到，他在两个月里，连连向我要钱，说信用卡被盗刷，卡上没钱了。这学期学费等着交。我连夜向朋友借钱，因为要的急，不得不在地下钱庄接受高利贷。"

"说了不怕你笑话，为了节约开支，我出差才用卫生巾，在厂里我还在用卫生纸啊！"

"好不容易我们熬到他毕业，他同学的父母被学校邀请，去参加他儿子毕业典礼，我们没有接到儿子学校的邀请。问他此事，他叫我们别去，理由是省钱为家里好。可是人家儿子穿着黑的博士服，戴着博士帽在网上发回了毕业典礼上的照片，他才跟我们说他学分不够。所以毕不了业。照不了像。"

"我又找他同去的同学打听，从他同学支支唔唔的答话里，我知道儿子问题不少。咬咬牙我签证去了趟他学校，才发现他开着跑车，不住学校和女朋友在外租房子住，你知道的，英国的房价有多高。他们在那过起了舒服的小日子。"

"我问他你哪来的钱，他说是女朋友家里比较富有。再富有，你们学生也要像学生样，以学习为主啊！我临走时还一再劝他们搬回学校住。我对他说，咱们不怕错，就怕错了不更正啊。"

"我的天哪！这不，我刚回国 ,她那边就出事了，他女朋友的监护人的信用卡被盗，我儿子和他女朋友被当作嫌疑人--"

儿子在那边哭着让我带她女朋友的父母去伦敦，给他们找律师--你在英国有没有管用的朋友？" 她在沉默中听我无言，又问我一遍。

我想说：列宁同志的语录，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我一定帮你问问那里的朋友。但我私下想这样的安慰没有用的，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像这样的错误即便上帝会原谅，全球各国的法律都会重罚的。那里不是中国，再多的朋友都没用。

"我们在国内饱受煎熬。儿子却在伦敦挥霍浪费，南雁讲出去，丢人现眼哪"她在伦敦对我说。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如果诈骗信用卡罪名成立，那他们不仅仅是因"挥霍浪费"而"丢人现眼"的事。显然，没有"丢人现眼"这么简单啊。她儿子一生的信用记录都在那可怕的黒名单里啊，并像影子伴其一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