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在唐人街买假货也是有罪的
唐人街的一个普通日子里,卖非法仿冒品的小贩和帮他们望风的人在人群中穿行,兜售他们的假包。纽约每年要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这些年来,纽约的旅游业一直很好,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冲着唐人街来的。
家住新泽西的Cabrina Whitam说,只要有假香奈儿或者假巴宝莉手袋的地方,无论是唐人街哪里,她都愿意去。“我一年要来这里四五次,每次就跟着这里的中国人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和Canal街(坚尼街)几个卖钱包和墨镜的中国小贩站在一起。她在这里淘到的最满意的东西是6年前买的一只假劳力士,几年来表没有任何毛病,也不用换电池。
对于从佛罗里达来度假的Terry Johnson来说,这种买卖行为给她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去唐人街买包就像是一场很好玩的游戏。”她微笑着说,手上拿着4个不起眼的装满了假冒手袋的黑色塑料袋。
Audrey Estilette 来自格鲁吉亚,是去纽约旅行的。站在坚尼街头,Audrey Estilette被一大群小贩围着。他们不停地低声说着LV和香奈儿期望引起她的注意。很快,Audrey Estilette的观光旅行就变成了讨价还价。“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向你推销包包。”她说,“我回家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地方。”
也许要不了多久,这几名乐在其中的购物者就会面临非法的指控。近日唐人街地区的市议员Margaret S. Chin上交了一份提案,其中内容是买假货的人也是有罪的。
Chin解释说,多年来,唐人街已经成了假货的代名词。假包、假手表和假香水已经成了社会结构的一部分。她的目的是让曼哈顿下城区摆脱假货之都这个非正式头衔,转而让人们记住这里的博物馆、商店和饭馆。“这些低成本假冒商品的需求增长得越来越快,违法商贩聚集在商业大楼和公寓大楼前,我们的选民和社区居民对此感到十分不适。当地其他商铺也不得不和前来购物的人讨价还价,就像他们卖的也是假货。这怎么行呢?”
如果Margaret的这项提案获得通过,无论是Cabrina Whitam还是Terry Johnson,一旦被抓住,都将面临轻罪指控,会被处以1000美元(约6460元人民币)的罚款或者监禁一年,也可能两者都罚。意大利和法国已经采取了类似的法律。
顾客: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他们疯了。”这是Audrey Estilette对这项提案的第一反应。她代表了大多数买主的态度。“他们为什么不只是逮捕那些商贩?是他们在众人面前卖东西的。”她问。
Audrey Estilette想法很合逻辑。实际上,确实有法律规定贩卖假冒商品非法。然而如果没有警察一直在场、在交易时当场抓住商贩,那么这项法律是很难实行的。不过在对抗唐人街的假货中,还是有一些小胜利的,比如说本报曾经报道的在2008年纽约警察突击查获了100多万美元的仿冒品并且查封了32家非法店面。但因纽约警察要关注这个城市中其他更重要的问题,上次打假后贩卖假货的现象越来越多。因此,Chin认为是时候让警察把注意力转向买家了。
“这个草案将会阻止那些专门来买假货的游客到此旅游。他们应该知道唐人街真正的形象。如果他们想讨价还价,这座城市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他们以一个可以接受的价格买正牌包。” Margaret Chin发表声明说。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对买家进行惩治是净化唐人街最好的办法。中国商会认为市议员的努力方向错了。“目的是什么?消除卖假货的现象,对吗?即使不是福尔摩斯,也能指出谁是卖非法货物的人。为什么不执行已有的法律呢?如果他们想执行,他们就能做到。”中国商会的发言人说,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开始盯紧游客,那么对我们的形象没有好处。”
现在很难找到一个商贩愿意就这项草案正式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过有商贩对这个主意嗤之以鼻,“这根本不会通过。没假货就没游客,然后就没钱了。”
“可怜的游客和他们的包,我已经听够了这些话。”支持市议员的Paul Cantor说,“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应该承担后果。怎么可以允许这种赤裸裸的违法出现在公共场合呢?”
Paul Cantor是社区委员会成员,在唐人街附近已经居住了16年。他很愤怒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为什么我得请求这些商贩挪一挪好让我进屋,然后听任他们冲我大喊?上次他们还打了一个请求他们从自己屋前离开的邻居。起码来说,没道理分不清谁是住在这附近的,谁是在这儿卖假货的。我就能分清楚。”
国际反假货联盟则希望这些假货背后的故事能让买家们讨价还价前三思一下。
“我认为Margaret Chin的提案是很有建设性的,而且将会成为一种威慑。买主们应该知道这些假货背后有什么,比如童工、卖淫、黑帮,在某些情况下,它们还和恐怖主义有关。这远不是无受害者犯罪。”国际反假货联盟说,“如果人们知道他们的钱在支持着什么的话……”
但是即使是面对用道德问题来反对卖假货,Terry Johnson还是认为,世界上的弊病不应该由她95美元的“LV手袋”以及200美元的“香奈儿钱包”来负责。“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很遗憾我买不起2000美元的那种。”
Cabrina Whitam也说,她不支持童工,更不支持恐怖主义,但是买不买假包是她自己的事情。
Rory Chadwick在市中心经营着一家寄卖店,出售一些老式的名牌包。他说:“我明白即使没什么钱的人也想拥有一款好包。他们存钱,然后到我这里花半价买款旧包,这才是应该干的事情。然而他们宁愿去买那些便宜的包!”作为一名检测假货超过16年的专家,Rory Chadwick帮助训练纽约警察辨识仿冒品,这次他表示对Margaret Chin的支持。“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人买了一只包。现在从佛罗里达来的人一下子就买了200个包,然后去网上当真的卖。这份提案在打击假货上具有里程碑意义。”
巡员:售假流程就像买卖毒品
提案是否会通过还不得而知,但是警察与售假商贩之间的战争已经升级。
现在,本报曾经报道过的“坚尼街走鬼”已经扩展了行动范围,他们中许多出现在了相邻一条街的Hester大街和Baxter大街。
一名男性华裔商贩给想买包的顾客看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是一行一行Coach、 Gucci、 Louis Vuitton等奢侈品仿冒货的照片。游客问了几个问题并指定了几张照片后,商贩拨通了电话,在耳朵上带上无线耳机,同时让游客在几英尺外等候。不远处,还有另外几名游客同样在等待货物。“不要站在一起。”商贩对游客们说,“如果人太多,警察会来的。”
一会儿,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出现了,带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钱包。拿小册子的商贩和他分了钱。交易结束后,年纪较大的男子就快速离开了这里。
他转向了邻街,走进了一座公寓大楼。十分钟后,他又带着另一个包走了出来,完成下一笔生意。
站街的商贩说自己35岁,但是不愿说出姓名,他的工作就是在有人要包时打电话通知仓库,每一次生意他赚6到7美元。他觉得自己干的事情就像是给那些不富裕的人提供公共服务。他说:“如果他们有钱,他们就会去买真货了。”
当地的巡查员描述这种交易方式“跟买卖毒品的流程一样”。
Allegiance Protection Group的经理William P.Ryan说:“他们总是改变根据地。”他是一名退休了的纽约警探。这个组织正在调查唐人街中贩卖仿冒手包的销售模式。这些商贩以前把产品放在路边的货车中,但是当货车被查抄时就人赃并获了,所以现在这种做法越来越少。他们把包都搬到了室内,藏在楼上房间里甚至壁橱里。这些房间则是从一些愿意拿现金的老人家那里租来的。
Ryan的脸在整个社区已经被人熟知了,曝光率有点太高了,所以很容易就会被给卖包商贩望风的人发现。他和一群匿名男女一起工作,他们融入社区,四处观察,就像一场谍战戏。
最近有一天,Ryan走出餐馆,然后朝街对面两个女人挥了挥手,但她们迅速离开了。“这就是望风的人。”他说:“我希望他们看到我,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其他同事了。”当他在唐人街时,他每天都会实行“警察战略”,即鼓励卖假者相互揭发。
“他们之间一直互相背叛。”他说,“我对他们说的和我当年对毒贩说的一样:‘不要告诉我你朋友的信息,说你敌人的。’华裔背叛越南裔。越南裔背叛韩国裔。”
他的观点似乎得到了证实:他的手机总是在响,往往是一个线人轻声告诉他某个公寓的门牌号。
两周前,这样的提示把他带到了Forsythe大街28号,曼哈顿大桥对面一幢与众不同的建筑物前。他坐在一辆面包车里,寻找着周围是否有交易假货的踪迹。尽管最终他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但是在接下来几天里,他增加了在此地的监视。他和他的团队看到一个商贩在10个街区外的Canal街和Broadway街和游客会面,然后步行到这里取货。Ryan派出的卧底乔装成买家,得知这些假包藏在大厅之下,要经过很多扇门之后才能到得了的地下室里。
7月8日,他和警察冲进了房间,然后他们发现不虚此行。架子上堆满了品质相对较高的仿制品。街角拿着货物目录的家伙们被控以轻度仿冒名牌,而仓库里的3个人被控以重罪级别的仿冒名牌。
记者手记
虚荣心作祟
一直对卖假包屡禁不绝感到很奇怪。即使现在人人都知道LV假货满街爬,依然有人去买。
对于中国人来说,有钱买不到东西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去香港买真品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远在法国的奢侈品商店里也随处可见中国人的身影。至于世界范围内的人来说,巴黎、米兰并不比纽约难去。因此买假包的都是不富裕的人。
然而,总觉得逻辑应该很简单:有钱就用高档的东西,没钱就用平价的东西。
其实,包还是一样的包,只不过多了一个牌子,或许是LV,或许是Gucci,或许是其它什么的。这个牌子映照出来的是三个字:虚荣心。
严格执法以及告诉消费者假包背后有种种违法行为,并且伤害了很多人,甚至是处罚买假货的人,这些也许是解决制假售假问题的好方法。但是,只要人们敢于为了虚荣心不惜代价还存在,那么这些措施都不免流于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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